[.outfit.]

于是，你选择穿件什么样的衣服，来面对这样的世界？

这简直太简单了。这世界包括的东西太多了，而最近的天气又冷得太快了。

要是在以前，妈妈会从衣柜里拿出沾满樟脑丸味道的厚衣服，一件件地叫你穿上。妈妈总是害怕你会冷，而越是长大就越觉得不会。还记得吗，小时候总是坐在床上，脱下毛衣的时候静电噼里啪啦，嘴里呼呼叫着，再钻进被窝去期待着温暖的梦。越多越好，越厚越好，好看难看从来不是困扰。那时候的世界远没有这样复杂，只管一头扎进去就好，身前身后，总有人笑呵呵地看着。我记得自己总是穿着别人的衣服，他们长大得太快了以至于衣服不再合身。但我不记得的是，我也飞快地长高变大，以至于那些衣服最后去了哪我也不知道。这些不过是附着身生长体不断修起而又拆去的脚手架，合情合理却注定不停更迭。就好比人们路过，会期待地看上一眼，但谁会去责怪一栋尚未建成的建筑。而这个世界也只是在静静地等待，等待完毕之后再将应有的负荷，蔓延无序地填满。

人生的挣扎如此说来简单彻底实际。选择好你的outfit，再努力地去fit in。诚然你有你的选择，但无时不刻，这个世界已经悄无声息地把选项消磨完毕。不存在着全然而然的自由，也不会有彻头彻尾的重复。

我不止一次地指着自己的衬衫对着妈妈大喊大叫。其中穿的时间最少的也已经四年，买的时候妈妈觉得我的个头还会继续变大，结果却是直到现在都依旧显得肥大。而妈妈在这些时候只会拿着这些衣服，说上一句，可是穿着还好好的啊。每当这样的时候，我就难过得不行。是啊，还好好的啊，你为什么就不想要它们了呢？一遍又一遍地把它们洗好、晾干再又穿上。把它们装进旅行箱里，走，再又回来，以至于把它们好好地挂在衣柜里的时间少得可怜，最多也只是叠好放进旅行箱里又再拿出来罢了。贴着肉和心，给你热度走出门去的，也就是这些；浸过烟和酒，给你抹去生活尘埃和痕迹的，也不过就是这些。只不过它们很快会过时，会不合身，会变得老旧破败，而我却从不在意罢了。

这世界包括的东西太多了，而最近的天气又冷得太快了。那些脚手架早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拆卸得一干二净，而终究被期待、责怪、感激、原谅的东西，除了自己以外再也没有。我总想着，我要找到我的智慧，我的表达，我的态度，我的声音，我的衣服。而或许季节更替，旅途行止，所有的外壳总将渐渐被时间抛光。会不会只能是这样？只有当时间不知不觉过去，待到那些痕迹消磨殆尽，我对自己完全绝望已无力作出任何改变的时候，我才能找到我的智慧，我的表达，我的态度，我的衣服？好比寻路登上，或许也只有到了那个空气稀薄的顶点，我不再冷也不再热，脚下是那么大一片熟悉却瞬间反转的虚空，提醒着我那些存在过的一切。

于是，你选择穿件什么样的衣服，来面对这样的世界？

“你以为你是谁？这个世界是不会变的。”